【周叶】 有情法 17
现代架空| 律政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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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马虎虎地写专业情节，看不过请弃文~明天就要上班了唉声叹气……
*觉得法律太多了可以看看这里——《有情法》法条整理
打诉讼的妙处在于，你永远不知道对手甚至自己手里还压着张什么底牌。在这场伤筋动骨的牌局里，原告有原告的理直气壮，被告有被告的振振有词，而律师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远非拿人钱财替人说话那样简单。
周泽楷回到S市就投入了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先是通知李家老太的子女，再是和所里几位同事一起做最后的复盘和推演，中间插空准备点别的文件和材料，三天时间眨眼就过完了。除了下车报平安外，他这几天没有再和H市那边联系，一是因为觉得目前叶修的态度正是最摇摆不定的当口，抓得太紧只会丢了到手的鱼，还不如给人留点自己琢磨的空间；二是因为对方临别前特别叮嘱他要专心准备，说是如果开庭时能一开口就把道理和逻辑抓准了，翻案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叶修把话说得粗疏浅显，周泽楷却从中听出了点不同的味道。
这点小hint在周二开庭时终于得见天光。周二的会面说是开庭，其实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惯称，在正式程序上最多算个由法官主导的询问环节，可能还得先调解。周泽楷直到进法庭坐下，才终于完全明白叶修之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仅是周末在H市的那些暗示，还有更早前在B市的那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原来王杰希就是他们去找朱新那晚在饭馆里遇到的男人。这位主审法官一身灰色制服端坐审判台中间，看起来比在饭馆偶遇时严肃了不值一星半点，却莫名让人觉得可靠。
交代完当事人变更和其他程序事项后，王杰希直接切入正题：“如果没有回避申请或其他异议，两方上诉人，你们愿不愿意调解？”
“愿意。”审判台上话音刚落，刘皓就举手抢先发言。他作为所里身居上位的资深律师，是二审启动后才被嘉世派来正式出庭的，足见嘉世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刘皓坐在“被告”名牌还没来得及撤下的一侧，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王法官，我方的特别授权书之前已经和材料一起递交给法院了。我的当事人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出席，我有权代他进行调解甚至和解。”
周泽楷和江波涛对视一眼，李老太的子女今天也没来，他们也是拿的特别授权，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调解，却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积极。稍作考虑后，周泽楷点头道：“愿意。”
王杰希的表情依然不见松缓：“那你们各自的态度是什么？”
刘皓笑得可谓友善：“既然现在老太太都去世了，我们也不好追究太过，就请对方在媒体面前表个态吧，也不要求公开道歉，还我当事人一个清白就行。还有，如果可能，我们希望把赔偿免了，因为朱新一家的生活压力确实太大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不容易。”
这一席话面上说得好看，但每个字都是奔着逼原告撤诉认输去的，如果真答应并照这么做了，刘皓十有八九会明里暗里继续在网上带节奏，到那时，李老太的子女和轮回估计全都会被钉上舆论耻辱柱。周泽楷听见旁边的江波涛咬牙暗骂了句：“吃人不吐骨头。”
周泽楷本人倒没什么情感波动，也没急着回应，低头翻过一页上诉状，一派认真思考的模样。
王杰希坐在台上，看向他们这边：“原审原告方，对于原审被告方提出的要求，你们的意见是？”
“不接受。”周泽楷先看了眼刘皓，接着朝王杰希略点一下头，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们的态度和上诉请求一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书记员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王杰希埋头确认了一下案卷材料，沉吟片刻，也不再多做尝试：“既然双方的意见达不到一致，我们就不继续进行调解了。现在请双方核对笔录，无误后签字确认。十分钟后开始正式询问。”
双方都走到书记员那里去核对笔录。刘皓先拿过刚出炉的打印稿扫了两眼，大笔一挥签下名字，便出门接电话去了。周泽楷把那两页纸拿在手里慢吞吞地看，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再一笔一划地在页脚处签名。江波涛站在原位上查新邮件，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几步迈过来，撞了下他的手肘：“朱新家里出事了。”
“嗯？”周泽楷回头，对他的消息获取速度表示惊讶——他们的工作可不包括监视对方当事人这一项。
江波涛把他拉到门外，递给他手机道：“看看吧，想不知道都难，才一晚上就又上热搜了。”
周泽楷看着手机屏幕上重复播放的视频，心底五味杂陈。
江波涛点开的是一个新闻现场报道。根据剪辑画面和记者的叙述来看，这是一条车祸受害家属在肇事者就职的某大型国企门前静坐示威的新闻。随着镜头拉近，可以看出示威人正是朱新一家，但对比之前周泽楷和叶修一起登门拜访的那次见面，这回男人憔悴得简直不成人形。视频里，朱新的妻子抱着孩子站在阴影中，而朱新则在烈日下举着块写有“敢做敢认”的大纸板四处游走。稍显奇怪的是，男人似乎有些急躁，在哪都停不过一分钟，对上记者的话筒也目光游离、口齿不清：“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撞了我妈，又不拿钱治……只好来要。”
朱新的妻子倒显得镇定许多，边哄孩子边快言快语地跟记者抱怨：“我们就让老太太出门买个菜，哪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开车闯红灯见到老人也不踩刹车的！他就是看时候早，那地儿没监控警察调不了录像，死活咬定是咱老太太自己摔的，也不动脑子想想，摔得这样重，都进ICU了，不是车撞的，还真能是人自己摔出来的啊？”
报道又切了几条事发现场和示威现场的路人评论进去，事发现场的路人纷纷表示没看清车到底撞没撞上人，只知道车临到要命关头停下了，老人还是扑在地上摔得不轻；示威现场的路人有现场送水声援的，也有要求给自己打马赛克然后直接表示怀疑的：“车撞没撞上医生说不清楚吗？我看这事还得观望观望。”
但说来也奇特，偏偏这回医生那边还真没个定论：“看伤情不是典型的撞击伤，这个状态遭受车辆撞击可以形成，但也不完全排除单纯摔跌的可能……”
大概是为了保证这个独家新闻的时效性，再加上有李宁英案引起舆论爆炸在前，公众神经已经足够敏感，采访记者并没有多作表态，只是汇总了一下各方意见，末尾用一句“请期待本台后续报道”就结束了略显仓促的采访。但弹幕里可早就热闹得翻了天：“指路五月三十号早间新闻、七月十五号晚间新闻，善恶终有报，苍天绕过谁”、“妈耶这不是上次扶老太太却被诬陷抢劫那小伙吗”、“那边老太太刚咽气，这最近是怎么啦”、“这一大家子看起来就过得很艰难，祝老人家早日康复”“这世道还让不让好人活了，就盯着老实人欺负”……
江波涛见时间已经差不多，摇头长叹一声，从几乎陷入发呆状态的周泽楷手里收回手机，狠狠拍了把同事的后背：“行了，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刘皓挂完电话走进审判庭时，脸色竟是罕见的气急败坏。
众人再度回到小小的审判庭内。王杰希待书记员宣读完常规事项，坐在审判椅上朗声道：“现在开始进行二审询问。既然双方都在上诉期内选择了上诉，先分别陈述你们的上诉请求及理由吧。”
由于之前是刘皓抢先表态，因此王杰希的目光在庭内扫过一圈后，先落到了原审被告那边。但刘皓阴着脸坐在被告席上，看起来像在兀自思考着什么，竟没察觉到庭内别有意味的沉默。王杰希微微皱眉，也不说破，转头看向周泽楷他们这边：“原审原告？”
周泽楷点头起身，开始一项一项地陈述上诉状要点。轮回在一审时已经把能提交的证据都提交完了，他们上诉主要是针对初审判决书的事实认定和法律适用问题，一是凭借已有证据到底能不能推出朱新撞了李家老太的事实，二是最后到底该用《侵权责任法》24条的公平责任还是该用6条1款的一般侵权。虽然轮回提交的上诉状总共只写了两页，但周泽楷面前摊开的材料足足摆了半张桌子，心里更是早就沉淀着几万字的案例检索报告、法律研究分析和攻击防御方案——他们都清楚，这个案子乍看简单，仔细掰扯起来却个个要件都有广袤的解释空间，比如一审时嘉世就紧抓着损害和行为的因果关系打得极为强势，虽然最后一审的态度还是比较偏向轮回的主张，但难保二审对方不会再来上一轮。
周泽楷言简意赅地陈述完坐下，全场目光再度回到刘皓身上。后者终于调整回了正常状态，拿右手一扣桌面，起身向王杰希微鞠一躬，沉声道：“非常抱歉，王法官，刚才休息时，我的当事人朱新打电话告知了我他的两点新想法：第一，他有意撤销对我所的特别授权；第二，他有意撤回上诉，但希望亲自在您和原告面前提出，而他今天因母亲病危，实在无法出席。”
“哦？”审判台上的王杰希闻言，挑眉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想申请延期？”
TBC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要围绕这个案子虚构几份判决书、证据材料啥的，也比写感情戏顺手得多= =我一直天真地以为经历了生花的特训之后我就不怵感情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