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 有情法 10
现代架空 | 律师周X法官叶
*本章继续熟人上线，小小打个CALL
这是家京味儿甚浓的饭馆。大木门从内打开，泻出一地暖色灯影，越过门槛往里望去，大堂里几乎满座，上了釉的陶碟高高低低地堆在桌上，在灯下间或闪过一丝流光。
两人被引至角落坐下，不一会儿就有人提个小长嘴铜壶上来，一人给满了杯熬得粘稠的梨汤。
叶修跑得口干舌燥，先拿起杯子润了一口，喝完，把另一个杯子往周泽楷面前又推了几寸：“挺甜的，应该合你胃口。”
叶修自己其实对甜食并不感冒，但总记得周泽楷的偏好。记忆这东西有时很玄妙，重复练习多了，就成了一种类似本能的存在，也不管宿主本人是否愿意拥有这样一种意味不明的本能。
大学时代的交往总与吃分不开，开学见面约一顿，考完期中约一顿，熬完比赛和期末更是要好好犒劳一下受尽摧残的胃。两人第一次讨论就约在学校门口的咖啡馆，叶修头天晚上熬了大半夜，端着杯美式看着周泽楷把一盘子淋满蜂蜜的华夫饼吃得干干净净，只觉得满嘴苦味也泛出了甜。后来两人交集渐多，踩着单车吃遍了学校周边和市中心大大小小的店，周泽楷对甜食的偏好也深深烙进了叶修的味觉记忆里。
梨汤在杯沿边荡过几转，留下一小圈晶亮水迹。与叶修相对而坐的青年忙着打理被淋湿的外套，只能抬头回给他一个毫无保留的笑脸。角落空间小，桌椅之间的距离只够转半个身，周泽楷束手束脚地脱下衣服，手正往回收，一个不小心就带下了邻桌挂在椅背上的衣服。
听见动静，一直背对他们的邻桌男人转过身来。当事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叶修惊喜的声音响起：“嘿哟，大眼！好久不见！”
对方眉宇间浮现些许无奈，但还是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周泽楷这才注意到，男人虽然长相气质俱佳，但细看起来确实有些大小眼。
“好久不见，叶修。听说你辞了？”
“是啊，干得腻味，换个地方搬砖。”
“说正经的，就因为前段时间那个案子？”
“哟，你不会也刷微博吧？这事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不过……也算是吧，反正我顶不住先撤了，接下来就辛苦你们这些还留守在一线的勇士啦，顶住！”
男人沉吟片刻，见叶修没半点避开周泽楷的意思，径直起身走到他们桌边上，放低音量：“你那判决……不全是你的意思吧？”
叶修双手一摊，往椅背上一仰：“你都猜到这地步了还问我干吗。你要摊上了就知道这背后有多麻烦了。”
男人默了瞬，叹口气，拍拍叶修肩膀：“有事找我。”
“得嘞！冲你这义气就该喝一杯，来来来我先干为敬……”
周泽楷坐在一旁，除了刚开始因为衣服和男人道了句“抱歉”外，一直都在尽职尽责地扮演旁观者的角色。一天下来，生人遇见不少，如有需要他认识的，叶修都会主动介绍，他也对这种非必要不开口的交流模式颇为适应。但今晚叶修似乎刻意避开了这个环节——听两人谈话，男人应该也在法院系统。其中大概有些特殊考量。
他低头抿着梨汤，微温的棕褐色液体又甜又粘，但都控制在将将好的程度。头顶有空调的小风吹来，沁甜的汤汁顺着喉管蜿蜒而下，直把经过的每一处都烘暖了、熨平了。男人告辞后，点的菜陆续上桌，叶修回身坐下，唤来店员送上一壶新梨汤，抬手就把他的杯子又添到了齐杯沿的满度。
“很好喝。”周泽楷将杯子小心翼翼地护到身前，低头啜了一口，望着对面笑得眼里像落进了星光。
叶修这才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青年安着什么心思，而自己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又有多么不合时宜。只可惜习惯成自然，倒出去的汤已经甜进了人家心坎里。他轻咳一声，心里暗道“失策”，表面上波澜不惊地抄起筷子招呼吃菜。
彼时的他还没料到，习惯有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两人点了两荤两素，再加上梨汤润喉，也算吃得尽兴。这家菜爱勾芡，虽然比不上江浙一带那样浓油赤酱，吃多了也会犯腻。叶修点菜时特地点了份清凉的干酪鱼当点心，布丁质地的干酪鱼被装在黑色陶盘里端上来，巴掌大小，刚好适合两个人拿着木勺边挖边闲聊。
出人意料地，闲聊的开启者竟然变成了周泽楷。青年拿起木勺戳进和果冻一样Q弹的鱼尾，勺子没动，话先出口：“苏沐橙是……朋友？妹妹？”
叶修本想在鱼头处挖两勺，听到这话，手一抖插到了鱼鳍部位：“哟，你还挂念着沐橙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会问刚才那男的是谁。”
“你不介绍，有原因。”
“是啊，你们……说不定不差我介绍。沐橙嘛，是朋友也是妹妹，不过最开始只是朋友的妹妹。她有个哥哥叫苏沐秋，和我同期进法院的，又一个宿舍，那会儿我们关系可铁了。”
叶修嘴上说着，手上没停，顺势用勺子挖走一大块鱼鳍塞进嘴里，用眼神示意周泽楷味道不错。
“哥哥，辞职了？”
“要真辞职了还好说，就凭他那嘴皮子，我现在早奔他那儿蹭吃蹭喝了。我们刚入院时他进的是个判挺多离婚案的庭，案子多了总会遇上些认死理的，我记得当时有个案子被发回重审改判了离，那男方当事人听完宣判当场就气得扬言要工作人员的命。”
“人都求青天给自己做主，又有谁给我们这些所谓的“青天”做主？干这行有风险啊，我之前还笑他拈着个最安全的家务签，结果他成了第一个被威胁身家性命的愣头青。”
叶修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润喉咙，嘴角牵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讲到一半的陈年往事被摊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从风干状态恢复到半鲜活。
“沐橙是他妹妹，他们爸妈早因为车祸走了，亲戚也不管，就剩两兄妹相依为命。他整天和我念叨自己供的这个亲妹妹。当时沐橙还在上大学，经常来宿舍看他，一来二去的也跟我混熟了。我记得当时我还嘲笑他整天看那些家长里短的腌臜事，小心以后给沐橙找不到好嫂子。”
“你猜怎么着？这嫂子还真没找着。不是找不着，是来不及找，他还没从那庭里转出来，就在法院门口被车撞飞了。司机肇事逃逸，人从中午十二点抢救到半夜十二点，留不住，没了。”
周泽楷只觉得心口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把：“后来抓到了吗？是不是……报复？”
叶修边讲边盯着杯子里的液体出神，听见他这个脑回路，笑得手抖到快把梨汤晃出来：“干嘛呢你？脑补电视连续剧啊？你们所刑辩没跟你唠嗑过咱公安系统的正常破案率？那天可巧了，监控维修，人又跑得快，到现在也没抓着。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吊着。至于是不是当事人嘛，我也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干这行有风险，泼硫酸的、上刀砍的、拿枪崩的……但这风险一天不落到自己头上，谁也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不是个索命鬼。”
陶杯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脆响，叶修拿起勺子又舀了口干酪：“就算是又怎样呢？该判还是得判，这做主的人总不能就撂挑子不干了吧。”
“不过沐橙总不死心，觉得背后一定有隐情，所以拼命考进法院和我成了搭档。我也算是看着这孩子一夜之间长大的，平时明里暗里都会多照顾她一些，毕竟承了人家一句‘哥’嘛。”
一个本来带着点酸味的问题居然牵扯出这样一段沉重的往事，周泽楷除了感叹人生无常外，一时还真找不出话来接茬。叶修倒是挺淡定，大概是被日子捶打得久了，说到最后连一声叹息都没走漏，只是抬手又夹了一筷子剩菜。周泽楷突然觉得两人中间像是隔了一片烟波渺渺的湖，明明叶修就在对面不远处，可他投过去的视线总被那些他无从得知的、白茫茫一片的迷雾阻断。雾的名字叫时间。
夜偷偷翻过窗子漫了进来，浸透了这一方昏暗的角落，尽管整个大堂仍然是人来人往、众声喧哗。
隐藏在木栏间的音响正循环到某一首不知名的古调，电波那端的歌者在周泽楷耳边低低地吟：“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TBC
感觉写完这章自己也基本掉码了……猜到了啥也别说，不然只能退圈了（捂脸）
不过饭馆是哪家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哈哈哈
最近收到了很认真的评论，感谢，也很惶恐，因为这篇文确实错漏百出，可能会冒犯到一部分带着特别期待的人，现在走到这里也很难改了，只能说声抱歉，以后会尽量绕开这种技术性问题……重申一下，本文大部分瞎扯，小部分胡诌，同人写作图个自娱自乐比较放飞自我，主体案件被我揉进去好些其他案子或者自己编的桥段，早就不是本来面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