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 有情法 18
现代架空| 律政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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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这么一改主意，询问只能不了了之。王杰希问过双方意见，决定另安排一次会面，具体时间在协调好后会尽快通知。
周泽楷在回程的车上打开微博翻出那条视频，想了想，在微信上转发给了叶修。
叶修正坐在面馆柜台后值班，临近中午来客渐多，他虽然估摸着周泽楷那边程序走得差不多，但一直没腾出时间来给人发消息，好容易得空掏出手机来一看，青年罕见地一句话没说、一个表情包没发，单扔过来个视频链接。
叶修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看完抬头望着天花板吐了口气，在心底感慨了一句“造化弄人”，这才低下头来跟周泽楷语音道：“他这表情我见过。”
周泽楷秒回了个“？”。
“都说自由心证自由心证，不然你以为我那心证怎么自由来的。”叶修顿了顿，又感叹：“只是老太太可惜了，他们母子俩感情一定很不错……老太太怎么样了现在？”
“病危。” 这两个字周泽楷打得滞涩，打完之后他盯着熟得不能再熟的汉字犹豫一阵，又在后面接上个句号才按下发送键——似乎这样就能把坏消息装扮得体面些。
坦白来说，他对朱新母亲的印象并不差，甚至还对当时老太太高高兴兴拎起袋子出门买菜的样子记忆犹新。她那时是真心把他们当成了朱新的朋友，热情、好客，毫不掩饰对自家孩子的挂心，当时周泽楷坐在朱新家窄小的客厅里，一口一口地啜着凉白开，有那么几秒甚至产生了种去同学家做客的错觉。他一晃神又想起第一次去医院见李家老太的场景，两位老人都是很慈祥的长辈，面善心也善，爱跟小辈讲话，但谁要敢往她们牵挂了几十年的儿女身上泼脏水，立马跟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第一个跳出来。
都是竭力教导儿女行正道的好母亲，谁也说不清，怎么就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造化弄人呐。”叶修那边也不再语音，斟酌好一会儿，终于用这句话结束了过于沉重的对话。
老人病危离不得人，朱新那边时间迟迟定不下，周泽楷和江波涛便也没在B市多呆，隔天就回了S市。在律所的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忙碌，轮回接了新的公司纠纷、合同争议，偶尔还有两三个偏合规的业务，不同的是，最近周泽楷经手的都是标的额几千万甚至几亿的大头——轮回在打造他这件事上已经拍了板，给的都是好资源，像朱新案这种标的额跟玩儿似的小侵权纠纷，那是冲着社会影响大能提高知名度去的。
方明华听完他和江波涛的汇报，越发充满信心：“好好打，你们有这个能力！”
这就是按照他们原策略继续准备的意思了。周泽楷跑神想起了上次对方语焉不详的暗示：“上面的意思？”
“唔，也没什么，就……这案子一审法院内部的领导班子可能会调整吧。”方明华大概也只是在酒桌上探到了些许口风，话仍说得含糊：“社会影响有点恶劣，上头大领导吩咐下来彻查，结果这一查还真摸着了些别的东西。估计改判压力没那么大了。”
“不过到底怎么处理也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揣测的，反正最后法律的归法律，你们专心处理好手头的案子就行。”方明华无意多谈，满脸笑容地转移了话题：“这个月的团建地点还没定，你俩给个提议？”
江波涛在一旁听得仔细，这时候反应挺快，瞄眼周泽楷，抢先道：“最近所里案子多也走不太远，要不就去H市周边新建的小镇玩玩？听说基建啥的都做得挺好，还能爬爬小山消暑。”
周泽楷心下微诧。
两人一齐出了办公室，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江波涛意味深长道：“上周你赶着下班去搭高铁的样子可是这一层的人都见着了。不凑巧，这场景我还见过一次，就你请年休假去B市那回，连筷子都是用扔的。”
江波涛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放心，兄弟嘴严着呢。”
“啧，叶法官也是不容易啊。”对方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潇洒地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周泽楷一个人呆在原地复杂半天，跟做梦似的飘回工位，掏出手机给叶修发消息：“暴露了。”附加一个开心的系统自带表情。
叶修两小时后才看到消息，琢磨了好几遍，罕见地没参透自家小学弟内心真意，只得真心实意地也回了他一个“？”。
周泽楷隔五分钟抛给他一个小狗从远处奔上主人大腿展开“湿漉漉眼神攻势”的表情。
在表情包战争这一点上，两人的年龄差从来都体现得淋漓尽致，叶修：“……交表情包不杀。”
隔周周三，二审法院那边终于打电话来通知，说第二次询问定在下周周一。
周泽楷本来还想订周五的高铁票去H市，再周日直飞B市，他中午给叶修发了条消息报备行程，没想到对方还没回，下午却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是他读研时的同门师兄打来的，说趁周末校庆大家都在B市，去导师那儿聚上一聚。
校庆？周泽楷满脸懵地打开半个月才刷一次的朋友圈，这才发现#母校百年华诞#这个热点已经刷屏好几天了。
周泽楷虽然为了案子常跑B市，但却并不经常回母校S大。一是工作太忙，二是他这人性格本质上还是比较独，没有到一个地方就呼朋引伴的习惯。再加上他毕业后又脱离大本营执意去了S市打拼，和导师、同门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联系紧密。
除此之外，他埋在心底一直不愿直面的一点是：他不回去，还有S大还见证了他人生第一段也是仅有的一段“失恋”这层原因——他和叶修的本硕都是在S大读的，表白对象居然趁一次毕业旅行的时间就直接落跑茫茫人海，以前两人有多亲，后来这刀就插得有多狠，说睹物思人可能太过矫情，但无论隔多久故地重游，他心里确实都有层不好受梗着。
但今年的情况又和往年不同：S大建校百年，这种百年一遇的喜事确实值得漂泊在外的游子回家恭贺；还有他和叶修也阴差阳错地重逢了，虽然时隔六年很多东西早已不复存在，但有更多东西，只是需要一个唤醒的契机。
叶修是什么性格，周泽楷自认还是比较了解：心思通透，对想要的东西抓得心无旁骛，不想要的东西则从一开始就拒绝得干脆，绝不留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是从大三开始反复试探了快两年，才觉得两人间确实有那么个电流存在——不然叶修早就快刀斩乱麻和他分道扬镳了——这才鼓起勇气开了口。
只可惜……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是自己想岔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误会。
但周泽楷现在能确认的一点是，六年不见，叶修还是那个叶修，会为到底把他归入“想要”还是“不想要”的范畴而纠结，但却始终对他保留有一线不抽身离去的宽容。感情这事毕竟不像判案，没有一个事先划定好的证明标准，也不能在一筹莫展时直接依照证明责任裁判出个胜败分明，只要一方不径行退场，万事都有回旋余地。
因而他才会在对方把说辞从“不可能”改成“不会同意”时反而看到了希望——可能的种子已经埋下，他能做的就是给充足的阳光、水和悉心照料。
那边叶修的回复是紧跟着电话来的：“没床位，自己订酒店去。”
周泽楷径直转了一则S大校庆的官方推送给他：“六年没回？”
对面没料到他提这个，先回了他六个点，隔一阵才又发：“我又不是你，好歹没出B市，头两年觉得没脸回，后来逢年过节还是会去问候一下长辈的。”
“学校？”
“那不怎么回，还是有点没脸的。”
周泽楷看到这里突然有些想笑，他以前老把叶修放神坛上供着，觉得单是在心底默默供一份感情也有点把人从神坛上拉下来亵玩的意思，因而一场暗恋硬是搞出了点背德的味道。现在两人这样每天不着四六地聊，他才发现叶修其实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出世”，还是会被世俗的成功学困扰，在意一些根本没意义的事。
“为什么没脸？”他追问。
叶修再度回了他六个点，解释：“兄弟，要学会给人留一线。”
周泽楷从来就安的不是这个心，打破砂锅问到底：“没钱，没房，没车？”
叶修默了半分钟，反问他：“我上次喝醉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周泽楷没理，直接依照原定计划一记直球打过去：“有我。”
“下周一跟二审，这周末一起回学校吧。”
TBC
室友在寝室打了一早上电话，声音之大无法屏蔽，这章写得简直疯了……
回头安静了再回来改（河豚生气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