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 有情法 22
现代架空| 律政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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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安慰，其实就是在剧情方面一直没反馈实在虚得慌，毕竟专业情节舍不掉，不知道是否容易看懂，这个故事本身我肯定会认真完成的，下章就是全案复盘了。
B市的雨酣畅淋漓地下个不停，千里之外的H市却只是闷沉。
“唔，所以老太太是宣判时走的？”叶修丢开鼠标，双腿一撑将办公椅滑到窗边，下意识瞥了眼窗外不见云日的天。
“嗯，刚念完赔偿细目。”周泽楷那边大概正在穿越什么嘈杂的地方，背景音里尽是嗡嗡人声和鸣笛声，吵得叶修必须将注意力全转移到耳边才能听清。但他听清后也不知道作什么感慨合适，心里只觉梗得慌，索性站起身绕着办公桌转了半圈，又听见青年在那端换了个话题道：“你呢，在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打杂啊。”叶修知道周泽楷是担心他难受才刻意挑的话头，瞥了眼手下屏幕，详细交代：“放心，粗活累活轮不到我。所里打算招人，我这两天在帮忙审简历。算起来，你们宣判的时候我大概正在……整理邮件吧。老板娘手里的案子比想象中多，这所要正常运转起来不只招一两个那么简单。先不说这个，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句恭喜？这可是二审改判啊，上头肯定压力不小。”
电话里传来车门开关声，隔了几秒，周泽楷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还好，以为会调解，没想到……最后还是改判了。”
他这话拿捏得小心，甚至带了点微末的愧疚，毕竟一审判决书上署的是叶修的名，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妥妥打叶修的脸了。当今这年头改判对法官业绩考核影响甚大，许多法官都把“不犯错”放在职业追求首位，甚至有人愿意语焉不详地牺牲文书质量，只求上头落刀时能蒙混过关。
叶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也不管电话那端根本看不见：“没事，反正我也不用管这些了，大眼改得挺对，够硬气！我原来就想这么判来着，现在也算得了个圆满。只是——朱新到底为什么会自认？一审时嘉世为了把事实掰到他们那边费了不少力气，他这么一开口，可算一江春水向东流了……他——当时精神状态还正常吧？”
周泽楷回想了会儿，不确定道：“很差，但应该是清醒的。看到短信后就不知道了。”
朱新接到噩耗后在地上瘫坐好了几分钟。周泽楷碍于立场对立，除了简单安慰两句也别无他法，排在后面的刘皓倒一看清信息内容后便出门打电话去了，看样子是直接把让他吃败仗的朱新当成了透明人。留在庭里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王杰希蹲下身和朱新说了几句，后者这才收拾好仪态匆匆奔向医院。
“一个侵权案前后走了两个老太太，真是造化弄人……”叶修不由再次感叹，想多说两句，却只剩无言：案子能依他最初所想成功改判固然令人欣慰，但不得不说这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更遗憾的是，即使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他们依然无从得知事实真相。朱新自认的动机令人捉摸不透，那番自爆式的发言怎么看都还是有隐瞒的。
周泽楷无意打断他的沉思，在电话那头似乎把车窗打开了些，汽车在高速路上急速行驶带起阵阵风声，这声音温柔地覆盖了两人间的沉默。半晌，叶修才听青年又开口道：“最后一次询问，来了个领导。”
“……他们叫‘叶部长’。”
“哦？”叶修坐回椅子上，有些烦躁地按了把太阳穴：“让我猜猜——该不会长得和我很像吧？然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C区政法领导层变动的消息？”
周泽楷察觉出他情绪有变，斟酌几秒，浅淡地“嗯”了句，随即又追加道：“传言被查，不确定。”
“呵，被查。”叶修突然自嘲地笑了声：“我说呢，改判得这么容易，搞得我差点都忘了一审就是顶上的谕旨了。”
“……到头来，还是翻不出老头子手掌心呐。”
出租车驶入市区，嘈杂声再起。周泽楷听这句感叹听得直皱眉，刚开口想安慰两句，便听叶修在那头淡淡道：“行吧，小周，我先忙去了。你那边是在出差吧，注意安全啊。”
通话被一秒切断，周泽楷放下手机，下意识看了眼车窗外，现在是个看不见太阳的阴天。
叶修挂完电话，直接去洗手间冲了把脸。他自知这股烦躁来得莫名其妙，更是不应该冲着什么也不知道的周泽楷发，但这种兜兜转转还是要让家里圣上来收尾的感觉实在太差，尽管他明白事到如今，确实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他当年选择进入体制内，其实是接受了叶父的建议。叶父官居高位，虽然没直接分管政法，却也能说上两句话，因此一直希望大儿子能进自己方便照顾的法院系统。叶修对此并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这种不是靠自己拼出来的“优势”，但一来律师之路暂时受阻，二来学法律的人心中或多或少总有个法官梦，再加上自己擅自离家多年心里甚觉亏欠，思索再三，便和叶父约法三章进了法院。他一路考得顺利，叶父从始至终都未出面打过招呼，因此C区法院的人大多不知道他的背景，只有最顶上那几位可能听到过一点风声——也许就是因着这层顾虑，底下人才在送达一审判决时搞出了那么个不痛不痒的幼稚手段。
其实嘉世和院内高层的背后那点龃龉，当时叶修在写一审判决时便已隐约猜到了些许：既然事实认定如此有回旋余地，舆论又如此不利，上头为求稳做个顺水人情也不算太出人意料。但即便是自由心证的灰色地带，人到底还是有各自底线的，周泽楷那日在法院小花园里其实只把话听了一半，后半段叶修说得动了肝火，把审理报告往桌上一摔，狠声到：“要是真把判决改成那样，送达时就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但他说这话时没料到，此后事态发展会一路脱轨至如今这地步。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正义有时一旦迟到，便再也赶不上了。
叶修又筛了会儿简历，刚把第二天要面试的整理进桌面文件夹，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敲得很规律，三个一组，力度不轻不重，间隔不长不短，像在发送什么神秘讯号。
兴欣平时来人都是陈果亲自带上来招待，而且叶修也没锁门的习惯，门把手一压就开，因此这敲门声着实显得有些不寻常。但要上二楼必须从一楼的面馆经过，要是有别人拜访，陈果怎么着也会在楼下开口喊两嗓子或在微信上通知一声，因此叶修倒也不用担心是来了不该来的人。他随口问了声谁在外面，被问的人却不答，只执着又矜持地再轻敲了三下。
整个二楼才打扫过，空荡得很，那敲门声在室内一圈圈荡开，营造出一种奇特的悬念感。叶修下意识瞥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11：24分——他直觉这是个可能有点意义的时间节点。
“老板娘你别又是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电视剧吧……”男人没辙，只得起身去开门。
窗外的天空蓄满了云，此时已经开始起风。屋里所有窗户都被陈果在早晨以通风为名打开了，叶修一拉门，终于形成对流的穿堂风便立马扑上他的后背，像是催促着他再往前走两步。
门被风推着完全打开，一只精美的蛋糕盒子率先跃入眼帘，接着，拎着盒子的周泽楷朝他笑道：“surprise！”
“不是，你这哪里学来的套路啊？我看起来跟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一样的喜好吗？”叶修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送蛋糕，更别说是被正在追求自己的男人送，惊讶之余略有些小囧，一句没过脑子的问话就这么飘了出口。他说完这话就觉得哪里不对，见周泽楷听完也是脸上一怔，心底暗道不妙，立刻埋头认认真真切蛋糕。
蛋糕是6寸大小，全白色裱花，顶部中间点着两点一横黑巧，看起来应该是某个憨态可掬的动漫形象。只可惜叶修从来不关注这些，上手就简单粗暴地大卸八块，转到盘子里时也没注意保持直立，十分钟后，八块彩虹蛋糕糊着层看不出形状的奶油横七竖八躺满一桌，周泽楷端起其中一盘惋惜道：“是大白，全糊了。”
叶修叼着蛋糕叉拿过手机，翻出惨被糊一脸的“大白”的百度百科：“我看看啊，超能陆战队的医疗机器人？……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踏实靠谱、聪明能干、品德高尚、坚守底线、臂膀坚实……啧，这文案是个正在编相亲条件的小女生写的吧？”
周泽楷无语，把最大那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听说吃甜心情会变好。”
叶修翻手机屏幕的手一顿。
青年摸摸鼻子，难得有些拘谨：“本来要去U市团建，猜你听到消息不好受，干脆请假先过来。路上碰见……就，一时兴起。”
被对方的过分坦白镇住，叶修乖乖拿叉子切一角塞进嘴里，鬼使神差道：“是挺甜……你多吃点。”
两人开始诡异地对坐吃蛋糕，还没吃两口，陈果就上楼来叫他俩吃饭，一进门便被满桌蛋糕惊了：“哟！刚我就想问周律师这是要给谁过生日，但叶修你身份证上不是写的5月份吗？”
叶修正后悔之前切糕一时爽，现在这满桌蛋糕两人四只手怎么拿得下楼，故而对陈果的突然出现十分欣喜，避重就轻道：“来来来，老板娘，小周今儿请吃蛋糕！咱拿下去给大伙分分！”
陈果遂恍然大悟地看向周泽楷，边掏手机边在心里盘算当场补发个红包还来不来得及，哪料后者淡定摇头：“我11月。”
这下做老板娘的就有些尴尬了，她看看蛋糕又看看两人，觉得这场景实在有些诡异，默默端起两盘准备下楼，却听周泽楷继续发问道：“最近有什么节日？”
叶修嘴里吃着蛋糕，摸过手机瞅了两眼：“……没啥节日。”
陈果正巧上楼前在看一直追的那档综艺的七夕特别节目预告，顺口质疑了句：“不对啊，过两天就七夕了吧？”
叶修放下叉子，起身：“有点干，喝水。”
周泽楷也端了盘蛋糕跟着起身，闻言把自己的随身水杯推过去，笑道：“那就当补过一个生日吧。”
“……”
靠门最近的陈果总算看出了点门道，干笑两声：“那——反正祝一句生日快乐总没错吧，哈哈，今天天气真好，一点太阳都晒不着！”心下暗道以后都该在线上叫人吃饭，这种尴尬场面多撞见几次指不定得折寿。
几人在一楼吃完午饭和蛋糕，叶修上楼联系第二天要面试的应聘者，陈果则帮着厨房准备晚餐食材，周泽楷闲来无事，干脆打开电脑坐在叶修旁边写结案报告。叶修联系妥当，凑到他身边瞅了阵，突然道：“我还是跟大眼打个电话唠嗑两句吧，二审这么快出结果也怪不容易的。”
周泽楷知道对方只是自言自语没征求自己意见的意思，手下不停，只点头问了句需不需要自己回避。叶修走到窗边，边等电话接通边嘲笑他出庭太多真把自己当法官了，两人正掰扯哪条回避理由能被贴到这么个玩笑上，却听见那头咔哒一声响，接着有个粗犷的声音传出来：“喂，这手机被落在路边啦，人刚被三院救护车拉走！”
……
四小时后，周泽楷于24小时内再次踏上了B市土地，只是这回身边多了叶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