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 有情法 14
现代架空| 律政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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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在感情方面的私设终于完全揭开了……不接受就弃文吧^—^
夏夜总是落得缓慢，尤其是在流光溢彩的都市里。高铁八点二十七进了H市站，等周泽楷跟着手机地图上的小红点转到目的地时，黑得不彻底的天幕还被霓虹灯映得有些发粉。他拉着行李箱在大门前站定，头顶恰好驻了盏路灯，淡黄色的光温温柔柔地落下来，再往上，茂盛的悬铃木挡去大半天空，繁密枝叶衬得这颗人造月亮愈发幽谧。
九点过的南城小街正是最闲适的光景。消夏的人三三两两地逛在路上，女儿挽着妈妈，爸爸牵着儿子，路边的西瓜小贩靠在三轮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蒲扇，偶尔对经过的一家子吆喝两句自家沁甜的瓜。人行道上不知谁家的小孩跑得太疯，撞着了隐在树影间的“吊死鬼”，蓑袋里的虫子和孩子的尖叫声一齐落到地上，摔出了一个闷热中透着丝丝凉风的夏。
但周泽楷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盯着眼前红底白字通了电的大招牌半晌，愣是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凉快。他之前走得急，身上衬衫西裤还没来得及换，眼下一手揽着西服，一手拖着行李箱，整个人仰着头汗流浃背地把“陈家面馆”四个字看了又看，只以为是导航出了错。
然而还没容他低头重置一遍目的地，眼前贴着“欢迎光临空调开放”的玻璃门便突然被人从里推开，接着走出来一个身穿老头衫脚踩塑料拖鞋的男人。昏暗光线中，男人正埋头忙着给烟点火，豁开一半的门里紧跟着窜出个忍无可忍的女声：“叶修你又忘了把门带上！大热天的空调不费钱呐！”
男人手一抖，打火机没对准，只好先干叼着烟扭头朝里应道：“老板娘，我早跟你说了是这门有问题，自己回不拢——”
“……叶修？”
被突然叫出名字的男人诧异地转回头来，正正撞上自家后辈同样诧异的目光。
“哈，小周？！”
周泽楷把衬衫领口再解开一颗，又把袖子一股脑全挽过手肘，还是热。
叶修领他进门时随口问了句吃了没，意料之外地得到否定答案后，立刻往后厨又喊了句“老板娘”。先前那把和他互呛的女声轻快应下，周泽楷只来得及看清有个窈窕身影从递碗的小窗口里一闪而过，而后便只听得见点灶声和风扇声了。
店里的空调不高不低，他却觉得风是热的、桌椅是热的、连每分每秒呼吸的空气都是热的，汗水随着紊乱的心跳阵阵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后背。
——心不静，自然是空调吹再多也凉快不了。
叶修之前大概正坐在最靠里那张餐桌上对账，领他进店后便随手把他安置在了同张桌子的另一侧。和后厨的老板娘交待完口味，男人转头看见青年满头大汗的模样，又起身去店门口的冰柜里取了瓶可乐，推到他面前道：“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周泽楷不吭声，只盯着人看，手上接过可乐却不打开，等热汗和冰水珠都在手心汇成条小河流下了，才垂了眼闷声闷气地答：“说了也没用。”
叶修觉得对方这模样有点熟悉——上次问起苏沐橙来时也是这样，闷头耷脑的，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自从两人在B市捅破那层窗户纸后，周泽楷就表现得越发直接，半个多月来问候一顿不落，比他自己还了解H市的天气时事风土人情。叶修这阵子为落脚的事忙得团团转，手机消息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刚开始他还不适应周泽楷飘忽不定神出鬼没的在线频率，直到某次睡前忘了退出界面，任由屏幕亮了十多分钟，他拿起就看见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还在锲而不舍地闪，一时心下诧异，又耐心等了五分钟，终于才等到一句“晚安”在他的注视下轻飘飘落地。
原来对方一直都在，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明明是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却为了能跟他多聊两句那么拼命地找话题；但明明那么想多聊两句，却为了不打扰他，只敢把千言万语都藏进不间断的“对方正在输入”里。
从一开始叶修就知道，打消周泽楷那点心思的最好办法就是冷处理——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物理隔离，长时间冷却。但他每次看到屏幕顶端新冒出来的消息都控制不住地想去点开，尤其是对方发表情包过来的时候——周泽楷不知从哪里存了很多野生表情包，微信的消息提示只能简单显示成“[表情]”的字样，偏偏每次打开来又贴切到能让叶修一秒联想到真人身上去，到后来他每次听到微信的提示音响起，都会控制不住地想：那头的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期待的？开心的？难过的？小心翼翼的？
……
叶修在二十二岁遇见周泽楷，兄友弟恭一年，无话不谈一年，音信全断六年，到三十岁这年，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青年于他，确实是无解的——对方所承诺的感情就像一场扎进去就醒不来的梦，过分美好，好到没有万分之一的真实感，好到让人觉得得到便是失去，得到后便只剩将彼此燃烧殆尽这一条路。
但他一介凡人，贪恋美梦，却又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飞蛾扑火的决绝。六年前他只是看到一张照片便失去了再向前一步的信心，六年后，他比当年那个初出茅庐、锋芒毕露的自己更加畏手畏脚、患得患失，深知按照如今两人的纠缠程度，再错便是两败俱伤。
这种至少在当下注定隐秘的感情，对两人来说都是场豪赌，而他不敢赌。
周泽楷值得更好的。
叶修心下转过一圈，觉得周泽楷这趟不请自来也算是来对了，有些事还是早日当面说清楚更好。但看着眼前一身狼狈面色不佳的青年，他直觉这不是个把话说开的好时机，心里好笑又愧疚，一时竟把不准该说什么话表现出什么态度来才算恰当，只得装糊涂道：“怎么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你提前打个招呼，我才好准备啊。”
“朋友？准备？”周泽楷拧开瓶盖，语气仿佛也被滋啦滋啦从瓶口溢出的二氧化碳酸化了：“换个住址？还是……换个老板娘？”
叶修前一秒还在想两人谈起苏沐橙的场景，没想到周泽楷果不其然又介意上了这点，还表现得如此直白，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笑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不是，这位问题很多的小朋友，你的脑洞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不可测吗？我现在可是在这家店打工啊，老板娘哪是我想换就能换的！”
“这位打工仔，难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请问你账对完了吗？”
一碗不能更家常的片儿川“啪”地一声被放到两人中间。笋片切得大块，肉丝瘦短，橄榄色的雪菜盖在细白劲道的面条上，被滚烫的汤汁兜头一浇，光靠看和闻就能咂摸出舌尖的咸鲜。
“初次见面，我是楼下这家面馆和楼上那家律所的老板，陈果。”人长得比声音更飒爽的女人从身后小烫锅里抽出一双烫好的筷子，递到周泽楷手中。
周泽楷忙伸手去接，这才想起，他刚刚抬头看招牌时，好像确实还借着余光瞥见楼上挂了块写着“兴欣律师事务所”的塑料布。
“我之前正愁没地落脚，刚好面馆招工包吃包住，就应聘上岗了。”叶修在一旁摸摸鼻子，一本正经地交代：“没事就管管账，干点杂活，有事边管帐边唠嗑两嘴案子，就——打个擦边球。”
陈果收拾完灶头，叶修自觉领了洗周泽楷碗的活，三人一时无事，围坐在桌子边闲聊。
“居然是轮回的周大律师！久仰久仰！”陈果接过周泽楷的名片，看见纸上憧憬了无数次的轮回标志，连声调都不知不觉高了几分：“之前您在公众号上评的那个不当得利案我来回看了三遍！您的思路真是太清晰了，有条有理！一针见血！见血封喉！后——”
“打住，老板娘，好歹这里离区法院也就出门左拐800米，不要暴露你没见过活的红圈所律师的本性。”叶修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可乐，语速虽缓，恨铁不成钢的言下之意却表现得十分明显。
陈果斜他一眼：“这里离法院近，见你这种在法院耐不住穷跳出来的容易得很，但红圈所这么帅的当红主办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见的？”
周泽楷正埋头喝汤，从陈果嘴里听到“在法院耐不住穷”这个评价，当下就朝叶修递了个诧异的眼神过去，叶修没理他，一口干完剩下的可乐，颇有兴致地反问陈果道：“你觉得我俩差别在哪？”
陈果想了一秒：“学历？”
叶修摇头：“我俩同一所大学的学硕。”
陈果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点唏嘘和同情：“司考？不是有的所只招400以上的吗？”
这下轮到周泽楷摇头：“都是，不看。”
“小周说我俩都是400+，但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也没什么决定性作用。”叶修善意地做了翻译。
陈果又猜了几轮，但除了发现自己手下这位打工仔似乎来头没那么小之外，得到的都是清一色否定的答案。最后还是因为叶修要去洗碗才强行结束这个话题：“我还以为老板娘你一开口就会说看脸呢！”
陈果听出男人话里善意的嘲讽，顿时羞红了脸，见时间不早，干脆拿起包准备遁走：“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记得关门啊！”
叶修隔着哗哗水声应了声好，在后厨整理完碗筷，又拖了一趟地才转回大厅，出门就撞见周泽楷端端正正地坐在小窗口前往里瞅。
“等等……小周，你不会没订酒店吧？”叶修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还有这件事。
周泽楷看向他，点点头，双眼微弯，笑得无比纯良。
叶修再次福至心灵地想起，半个多月前，自己似乎答应了对方再借宿就给卧室睡这件事。但现在的问题是，楼上只有一间小房间有床，而且还是单人床。
TBC
今天和本本聊天，我：想写天河，但再不写有情法这货真坑了。
本本：嗯？更文还有时效性的？
我：对啊，6月毕业季，有情法专属，过了暑假就没感觉了。你难道没发现我写文都很看时节的吗？夏天写有情法和苦瓜，秋天冬天写生花和雪点灯，完美！
本本：……你开心就好。